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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念咒語仗劍捉妖 懲妄徒折柳打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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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家《三官經》有曰:

齷齪齟齬,蛇牙虎口。

心如錐刀,惡毒之人。

鬼眼鬼心,多計巧言。

唝瞞癡愚。蠢子何知。

割他肉不念他貧。

只念己富,肥家潤身。

使心用心,返累己身。

心根結成,罪根難滅。

貪財利己,天雷霹靂。

瘟氣流傳,纏害身體。

冤愆相並並及子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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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說那葉惜蓮率領一眾妖魔精怪駕雲遁入金府,俱用障眼法遮住形跡,匿藏在幽僻陰暗之處,專等汪誠請來的梅真人到來一見真章!

捱到夕陽西落時,汪誠同梅真人並肩進入大門。

葉惜蓮俏目一觀,就知其並無實在法術,遂又隱身跟在暗處,聽他做說甚麽。

卻只見梅真人在紙上胡謅亂畫的,折騰了大半天。

葉惜蓮盡看眼裏,不由得搖搖螓首。

及至最後,梅真人叫人在院門上黏貼靈符。

葉惜蓮即對眾妖交頭接耳一番,令大夥每個房門皆站一個。自身則獨立在書房門外,伺機而為。

汪誠按梅真人吩咐準備妥當,見夜色下未有動靜,心內默念‘無量壽福’,以為紙符顯靈已將妖精攝住。待來至後面書院,猛一擡頭,卻見那被鐵網差點罩住的仙娥正俏立門口,直唬得他張口結舌。慌跌跌撞撞跑回廳堂,喘著粗氣道:“吾的仙道爺,這靈符竟似沒甚麽作用,那妖精又來了,這可如何是好?”

言語未盡,忽見先前黏貼的一道道靈符,俱被風吹進屋內,飄送在眼前桌案上。

梅真人忙問道:“汪管家,爾等打的漿糊莫非不稠?汝瞧瞧,原先貼好的,都被風刮進來了!怪不得你說沒作用嘞。”

汪誠聞聽,回道:“這事兒來得奇異,在下方才貼好那幾處,粘的甚是牢實,怎就能刮得下來?莫非每間房屋,都藏有妖怪?”

梅真人皺眉言道:“胡言亂語,豈有此理!汝再去規規矩矩貼一回,準保甚麽妖魔鬼怪瞅見便跑!”

汪誠惶恐道:“道爺快別說咧,適才小的欲去書房探望公子,孰料靈符也不見了,那女妖正在門口站著呢。煩勞尊敬親自動手,再去貼上一副罷。”

梅真人扯著嗓門說道:“汝這廝定真是惑心生暗鬼,那有這等的事,你去書房,湊巧妖精就在那裏?”

汪誠點點頭道:“許是在下被妖精嚇破了膽,靈符是道爺開過光的,如今請尊敬暗念咒兒再過去貼上,小的著實不敢嘞。”

梅真人此刻已成騎虎難下之勢,只得仍裝模作樣的拎了幾張紙符,大大咧咧道:“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真乃無用,爾等睜大眼睛瞅著,待貧道前去,再貼上幾張。”

言罷,同汪誠前後腳邁出廳堂。

孰料剛跨過門檻來到院中,向四下裏一看,但見金府宅內各房門之外,皆俏立著一位美貌女子,心內未免也大吃一驚,暗付:“她們莫非就是要捉拿的妖精?否然為何貼上的咒符都被撕揭下來?待我先不言語,同這管家徑奔書房,若能貼上這張咒符,到時回來就有話說了。”

汪誠跟在後面,只顧著低頭前行,並未瞅見府內門外皆站有女子,遂問道:“道爺,適才在下貼好俱已刮掉,咱們是先貼前院的,還是先貼後院的?”

梅真人道:“毋須啰嗦,汝快領我前往書房,不要教妖怪跑了,再拿就多費周章了。”

汪誠聞聽,頭也不敢擡的疾步前行。

梅真人心裏直犯嘀咕:“聞汪管家言,府內除了他夫婦二人,平昔裏只有幾個做零活的男女短工,此時那來這許多家眷?即便是有,但此來即為金家捉妖,這些人豈肯未經吩咐,就將符文撕揭下來?”他估料妖精此刻必一同離了書房,至前邊的院子裏來攪亂,故此欲趁機先去書院,亦免得碰遇妖怪了。

二人各懷心事,很快來到書房門外。

梅真人催著正要叫汪誠去刷漿糊,自己要貼時。

忽聽‘吱呀’聲響,房門朝內拉開,從裏面閃出一個裊裊娜娜的佳人,笑嘻嘻走將出來。

梅真人見狀,急忙說道:“咱們速速回避,莫叫婦女沖了我的仙符,俟時失效,汝必埋怨吾的法術不靈。貧道沒說過嗎,靈符最怕陰人!”

汪誠聞聽,慌一擡頭,即大聲嚷嚷:“梅道爺,禍事了,你快看,這就是那個妖怪!你快顯大本事擒拿,千萬不要放她跑咯!”旋說,旋渾身哆嗦著指過去。

梅真人言道:“汝可別誑我咧,這分明是你家少奶奶,在書房裏與你家公子,不知做些什麽來的。汝叫我把她當妖精捉住,倘你家公子知曉,不說玩笑的話,必責罵我調戲有夫之婦。彼時若吵鬧起來,莫言我出家人擔不起這個惡名,還不知定個甚麽罪過呢。”

汪誠急得直跺腳,硬著脖頸喊道:“梅道爺,別會錯主意。她並非我家少奶奶,就是纏迷公子的妖怪。快些動手!快些動手!別叫她逃了去!”

梅真人眼珠子一骨碌,說道:“汝敢做主麽?”

汪誠忙不疊的回道:“敢!敢!有甚麽錯處,小弟一身擔當!”

梅真人捋捋油膩膩的胡須,言道:“既如此,一旁站著,看我的罷!”於是乎,便將那頂粘滿汙泥濁水的道冠正了正,在腦門子上連拍三巴掌,又向南虛噴一口仙氣,遂搖晃著身子,口中嘰嘰咕咕的念道:“天靈靈,地靈靈,仙符一道吐霞光,各位天神尊我命!二十八宿齊下凡,六丁六甲聞語行,速把妖精來降伏,莫教再入金府庭。我奉太上老君敕,急急如律令!”念畢,拿起一張紙符便朝門框上貼去。

葉惜蓮暗中移折來一根細柳枝,輕輕挑起他手內的紙符,往地下一拋,新刷漿糊的黃紙登時沾了好些沙黃土。

梅真人方知遇到真妖,然仍不醒悟,卻故意責道:“早對你說了就是不聽,現今如何?我這符咒極其靈驗,凡是妖怪一聽貧道念咒貼符早遁得無影無形。只有一點,怕見陰人孕婦,若被沖汙,這符便粘不住。我說的汝一句不聽,只顧拿話耍笑,把你們大肚腹的少奶奶,卻言之是妖精。你瞧瞧,這符咋也貼不上了。汝快叫少女妊婦們,通通躲進屋裏去罷。”

汪誠又急又怕,忙道:“我的梅道爺,你老莫再認為是小的取笑嘞。她千真萬真是妖怪變的,我家公子孤身一人,至今尚未娶親,那來得甚麽少奶奶?你老只顧向著妖精說話,可就誤送了我家公子的性命。雖說有道爺在此,妖精一時不敢鬧狠,然不如快用現成的寶劍,將她斬殺除根!”

梅真人言道:“講得倒容易,你上眼瞧瞧,她長得細皮嫩肉,比畫上仙女還耐看哩,連我這個有著多年道行的人,心裏還覺撚火吶,怎能好端端的,一劍將她斬了呢?怪不得你家公子,被她纏磨出了虛癆。再者,我若殺錯,你家公子不依,誰來償命?”

汪誠催言:“道爺只管動手,小的情願償命。”

梅真人嘴角一咧,說道:“這怎麽話說得,莫如我賣個便宜,你去殺了她,貧道償命好不好呢?”

汪誠急道:“你老既自稱真君,定有非凡法力。小的若能殺她,焉能奉上千金去請得道的高人?汝速用寶劍斬殺,事後謝儀必毫厘不缺,出了岔錯在下擔當,絕不與你老相幹!”

事已至此,梅真人有意推脫,然聽見千金謝麗,又不免怦然心動。兼之旁邊汪管家逼迫的切,只得硬著頭皮,挽挽破袍袖,抽出那柄鈍刃帶銹的劍。吹胡子,鼓兩腮,青筋鼓露,咬牙切齒的怒瞪兩只紅目,大聲叫道:“爾等閑人快快回避,貧道可要降妖除魔嘞!這是真刀真槍,別當我瞎咋呼,寶劍可沒長眼珠子,碰嗑著不是鬧玩的!”說著話,便揮舞著就要動粗。

葉惜蓮見狀,暗覺又好氣,又好笑,見要動手,故意蓮步輕移,往後倒退著,輕扭蠻腰,佯做驚慌,言道:“汝是何方來的邋遢牛鼻子,難道不知王法?青霄白日闖進別家宅院,仗劍弄杖的恐嚇小女子。概約想行兇謀害,訛詐錢財呀哩!實話說了罷,你這是美夢未醒,敢在我跟前胡鬧,豈非班門弄斧、不自量力?”言畢,暗運一股丹田氣,微啟櫻桃小口,照其面上直噴過去。

只聽梅真人“哎喲”一聲,遂跌了個狗啃泥,四肢八叉的俯撲在地,登覺渾身難以禁受。急撂下手中劍,爬將起來欲待要跑,卻被妖術迷制,體不能控。遂睜大兩只紅眼,直把腦袋往墻上撞,不防額頭上又碰出個大紫包,自己摸摸也不敢叫疼。無可奈何,只得一把抓住汪誠的胳膊,言道:“這個小娘子真正厲害,汝速領貧道出去,換那把鋒快的劍來,返回一定將她剁成餑餑餡似的,方解我心頭之恨,快尋著門同我走啊!”一面說,一面拽著汪誠的胳膊往外跑。

葉惜蓮笑吟吟立在當地,擡起手腕放在唇上。

只聽‘唿哨’一聲,眾妖轟然而至。

葉惜蓮言道:“雜毛老道實在可惱,眾姊妹上前動手,狠狠教訓教訓這個牛鼻子,毋要輕饒。免得他誑騙鄉鄰,禍害百姓!”

眾妖齊唱了聲‘諾’,遂現出身形。一個個環肥燕瘦,柳腰花容。

直把個梅真人唬得身似篩沙,面如土色。此時那真是:上天找不見門,入地尋不著路。戰戰兢兢、恍恍惚惚的貼墻而立,與木樁一般等著挨打。

眾妖皆滿面含怒,各持柳條荊棘圍將上來。

葉惜蓮用手一指,言道:“大仙兒呀,你鬧騰夠了,也別在這裝憨啦,該咱們收拾收拾你咧。”說罷即走過去,先扯住他的道袍脖領。

梅真人不敢反抗,遂趁勢往地上一躺,欲將妖精們撞個跟頭,好奪路而逃。

孰料眾妖身體靈便,紛紛往後躍閃。

梅真人沒撞到妖精,倒把自己摔了個仰八叉。

眾妖見其跌躺在地,覆圍將前來:有扯胡須的,有撕嘴的,有擰鼻子的,有戳眼睛的,如此先折辱一頓,便舉起柳荊木棍,齊向他下半身亂抽狠打,‘啪~啪~啪!……’猶如雨點一般。

梅真人顧頭不顧腚的撅趴在地,滿口裏汙言穢語只是亂罵。忽覺打的並非很重,愈發不當回事,便使出那光棍無賴的行經,大聲道:“我把你們這些油頭粉面,偷奸養漢的妖媚子,爾等今個兒既沖撞了我梅老道,日後咱們準得見官司!先前還憐你們均是些小女子,一個個細皮嫩肉、細腰小腳的,有語曰:‘好男不與女鬥’,因此貧道不肯奈何你。誰料爾等俱是些臭婆娘*人,茅坑裏的汙物。這可真是陰盛陽咧,你們竟敢成群搭夥的玩弄我梅真君!好,既然要打,可別心虛,貧道口中絕沒有哼哈二字。我梅真人也不是個沒頭沒臉的人物,若不信只管打聽。幼年時闖過亂子多了去,論惹事無人敢比,牙齒脫了自己咽下去,跌倒即爬將起。誰要敢鬥爭,我便與他拼個魚死網破矣!拇指粗的鐵通條也不懼,牛皮鞭權當兒戲,柴火棍更是常挨的,一咬牙就挺過去。不動窩的,從月亮落山能罵到日頭平西。打官司衙門口去折騰,無理也要攪出理。四鄉八鄰裏,從來沒人敢教我受委屈。到今日不耍潑變老實,或蔔卦或行醫,除妖魔解人迷,抱樸觀內把身棲。為揚名,不圖利,忠厚淳樸,卻被你們一幫娘們欺。這撓癢癢的柳條能當什麽趣,別指望有人來勸就算完哩!既然抽打我,咱們這梁子牢牢已結系起,日後管教你們這些臭婆娘,死無葬身地。”

眾妖只知他在罵人,但都是市井之言,無賴匪語,聽得大夥稀裏糊塗。便又加上力,把荊條掄圓了,沒死沒活的,使勁胡抽亂打!

只因先前柳荊無多大力氣,落在身上不甚疼痛。梅真人未作回事,所以才能扯起嗓子亂罵。胡攪了一番後,登覺有些厲重。兩條短腿便不像初始那般,四平八穩的放在地下不動了。每每棍條抽在軀上,不是蜷縮就是撲騰,否然閃避、挪躲,堪堪的經受不起,意欲張口告饒,又覺難以啟齒。慌擡頭去看,見汪誠遠遠的在一旁站著。只得觍著老臉說道:“你們這些小娘子,難道真個要把小老道兒打禿嚕皮才作罷嗎?”

葉惜蓮聞聽,知其已忍挨不住,遂冷笑一聲,言道:“把你這個打不死的雜毛老道,不嘴硬聒噪了?汝來這裏開方治病,誑人錢財尚可饒恕。為何還賣弄請神降魔之術,汝睜眼看看咱們那個是妖精?如今你既怕挨打,姑且饒你一次!倘若仍執迷不悟,再犯到咱們手裏,我也不費這個事,即叫眾姐妹揪幹凈你這雜毛老道的胡須!”

梅真人趴在地上也不敢吱聲,任憑她一句一句的數落了半晌。

就聽葉惜蓮又道:“姐妹們,咱也將野牛鼻子打乏了,都回去歇息歇息,明兒個再來理論。”

只見眾妖各捏出絲織錦帕,笑嘻嘻的一抖,轉眼間香風輕蕩,俱無影無蹤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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